孙子兵法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军人都喜欢打有准备的仗,因为打这种仗胜算的机会比较大,也能体现双方的智慧和实力。而遭遇战对双方都是一个未知数,只能靠勇气和运气了,所以遭遇战不是军人们的首选。看病和打仗有时也有相似的地方,对病人了解对疾病不陌生对病情掌握,自然就会对症下药,病治好命救活的几率就高。反之,对疾病一头雾水,病情好坏也不知情,错过了救命时间,无疑,什么贵重的药品,什么高大上的设备都有可能不济于是。毛主席曾经教导解放军: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实际对医生也应该做到:提高警惕,保卫病人。


在三级医院也好,在基层医院也好,特别是在有急诊科的地方,医生与病人都是狭路相逢,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尤其那些急危重症,诊病治病都是一场遭遇战。如果医生都靠勇气和运气在这场遭遇战中治病救人的话,显然对病人是不公平的,因为治疗的效果不会令人满意,当然对医生的能力和智慧也是一种低估。虽然遭遇战对急诊医生,包括基层医生都是一块硬骨头,但人的胜任力往往是在解决困难的过程中,不断增强的,也就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医生不仅仅要有诊病治病的知识,同时还要有预判病情轻重的本事和能力,我认为后者对急诊医生和基层医生来的更重要。为什么会这样说呢?临床有些病病人一出口,疾病的诊断就明白了。而临床还有一些病耗时费力花了不少钱也没弄出结果来。临床对于没有生命危险的病可以按部就班的查因,即使病因没有查出来,病人也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风险。但临床有些病来势汹汹,病情变化反复无常,如果医生不马上出手稳定生命体征,恐怕还没等到病因查出来,病人已经就带着遗憾上路了。因此,不管是基层医生,还是急诊医生,要想不打无把握之仗,不打留有遗憾之仗,在查因治病前,先把危重症的评估和做到前、做到位。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只有知道了病情好与坏,医生才能确定在哪里治疗或选择哪些治疗对病人会获益更多。


病情评估就是要把病人的病情分成三六九等。小病轻病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对基层医生处理起来并不棘手。但要是病情重了,即使是一个感冒,也会导致许多麻烦。所以不论是急诊医生还是基层医生见到病人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看一看病人的病情归于以下四类的哪一类:


其一是濒死患者,这是最危重的病人,神志不好,生命体征极其不稳定,甚至血压测不出,呼吸很微弱。如猝死、溺水、各种疾病的晚期等;


其二是危重症患者,病情也很重,生命体征忽好忽坏,处于漂浮不定的状态。如急性心力衰竭、急性消化道大出血、重症哮喘等;


其三是潜在危重症患者,病人来诊时,生命体征看似稳定,病情短时间内也看不出危险,但病情可骤然急转而下。如急性冠脉综合症、宫外孕、肺栓塞等;


其四是非急症患者或无风险急症患者,病人生命体征稳定,病情起伏不大。如急性胃炎、泌尿系结石、上呼吸道感染等。


临床病情评估的手段不复杂,难度对于基层医生掌握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关键决定于医生看病先分层的意识有没有,规范化的看病流程是否在脑子里形成了烙印。


对于基层医生如何做好病情评估呢?


一、病史和体征是做好病情评估的主要基石。由于先进的诊断仪器不断问世,部分医生对传统的病史和体征有越来越弱化的趋势,而对外来物的依恋则越来越强,造成了医生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快忘光了,当然之前辛辛苦苦培养出的自信心也在慢慢被打磨掉。实际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病史与体征永远是医生诊断疾病的主要基石,60-70%的病例可靠它们得出正确的诊断。收集病史的过程,应该是医生充分运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调动全部感知能力,高度集中的从患者的体型、体位、姿态、面色、语调、表情等诸多方面,筛取各种可能有意义的病情资料,进行及时的思考过程。通过收集病史,医生对病情已有了初步的了解,产生了初步诊断的设想。进而再通过有明确目的性的查体寻找阳性或阴性体征,即可使诊断更加接近实际病情。病史和查体简而易行,既不费力也不费时,它在第一时间就能把病情搞个心中有数。即使做不到百分之百正确,也可以避免重病人出现医生预料之外的事情。所以基层医生要记住,对病人的病情评估不能离开病史和体征的检查。


二、全面的收集临床资料。临床突发急症的病人与看病的医生多是第一次打交道,彼此的历史互不清楚。还有一些老年病人基础疾病一大堆,谁是首发病一时很难弄明白。无疑,现病史、既往史、之前的看病经历知道的越多越好。当然在时间情况的允许下,全面的身体检查也是比不可少的。作为医生,有时别人做的事不要全信,别人说的话不要都当真,但用心去想用脑去分析,去伪存真一定是可取的。基层医生不要因为时间少时间紧,忽视了病人临床资料的收集,否则病情耽误了我们都不知道症结出在了哪里。


三、应用自重而轻的诊断思路。医生在分析急诊病人或初次遭遇到的病人的病情时,应按照自重到轻的诊断思路,亦就是先排除致命性疾病,再考虑一般性疾病,以免把致命性疾病漏诊。如对一个胸痛病人的病情分析,医生先要除外急性冠脉综合症、肺栓塞、主动脉夹层、气胸的诊断,再考虑那些没有风险胸痛的疾病,如肋间神经痛、肋软骨炎等。有时临床也把这种思维方式称作降阶梯,即先考虑严重疾病再考虑一般疾病,先想到迅速致命的疾病再想到进展较慢的疾病。目的就是把病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在接诊病人时,要抓住威胁病人生命的主要矛盾,分清病情的轻重缓急。所以基层医生不要怕被别人说吓唬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要跟病人说那些平安无事的话。


四、正确的解读辅助检查结果。虽然病史和查体很重要,但在病情评估上不可缺少对辅助检查的正确选择和结果的解读。临床的辅助检查项目数量繁多,五花八门。但基层医生应学会应用有限的检查项目,准、快、好、省地完成病情评估,做出临床决断。基层医生要知道哪些化验指标异常和异常的程度对患者带来的风险更大,也就是了解危机值的判断。急症病人病情变化快,往往化验指标的动态变化较某一指标固定的异常更有临床意义。如COPD病人平素就合并二氧化碳潴留,但在AECOPD时,血气分析中二氧化碳分压变化的差值更能说明病情的严重性。所以基层医生要不失时机地复测高危病人的化验指标,而不是做完一次化验就万事大吉了。如果临床表现与辅助检查结果不一致,甚至互相矛盾的时候,临床医生要第一时间与检验人员沟通,确定是否存在技术上的偏差。反之,应以患者临床表现为准,结合其他辅助检查对疑点进行合理分析。所以,基层医生用好辅助检查会对临床病情评估起到如虎添翼的作用,用不好就会把病情评估带到沟里去,真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五、全面详尽的诊断。目前随着人口老龄化和各种先进治疗的出现,多种疾病合一身的病人越来越多,同一疾病引发多脏器损伤的危重症也不少。所以医生不要养成管状视野,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只知道其一,不了解其二。病与病之间必是互相影响,今天不影响,明天也会有反应,疾病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在临床屡见不鲜。所以能确诊的病尽量写出诊断,诊断不清的病可以写成待查,以示后面的医生继续确定诊断。老年人是最容易出现器官功能序贯衰竭的人群,对于老年人的器官功能应有详细的描述。医生不要自己给自己和同伴挖坑,医生一定要相互之间多照应,给彼此铺路。你的诊断我帮你验证,你的待查我帮你寻因。但你要写出来,写的越详细越好。


六、善于与相关临床科室搞好沟通。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临床许多病光靠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人的知识都有短板,所以你不熟悉的病,别人并不见得不知道,更何况树有专攻。在基层医院或急诊科都是病人就诊的第一站,有些病急诊医生和基层医生熟悉,自然病情评估起来就不费力,还要些病超出了急诊医生和基层医生的知识范围,如涉及到外科的急症,妇科的急症,血管科的急症等。所以急诊医生和基层医生能及时与专科医生沟通,共同携手诊断疾病、评估病情恰恰也是急诊医生和基层医生的一种能力体现。当然疾病涉及更多科室的时候,基层医生和急诊医生还需要有大将的本领,掌控全局,配合医院的行政部门,协调完成多科的联合会诊。对于基层医生也好,急诊医生也好,完成自己不陌生疾病的诊断和病情的评估只是其工作内容的一部分,不应感觉难度太大,如果基层医生和急诊医生还具备了对那些涉及专科领域的急症,做到及时识别,及时请求会诊,自信心十足地谈出自己的想法,无疑会受到专科医生的认同和尊重。


七、了解和掌握常见危重症评分。随着对危重症医学认识和治疗水平的不断提高,科学的评价疾病的严重程度,依据患者的病情进行临床干预以及对疾病预后的评估十分重要。以往评价病人的病情严重程度更多的是用一些简单的临床症状和查体指标做参考,将病情分为轻、中、重三级。但这种评价标准使用的不是定量指标,比较粗糙,不能准确反映疾病严重程度及迅速变化的病情,有时还会受人为因素的影响,直接导致判断结果的模棱两可。近些年来在临床普遍应用危重症评分来评价疾病的严重程度,如急性生理和慢性健康状况评价(APACH评分),格拉斯哥昏迷评分等,评分使危重症指标评价有了量化的标准,病情严重度不应人而已。当然现在临床上用在各种疾病的评分有上百种,总体都划归在疾病特异性评分和疾病非特异性评分两大类,基层医生可以根据各自临床的需求选择适当的评分系统。无疑,因为有了相对科学的评分系统,规避了那些因基层医生和急诊医生年资低,临床经验少导致病情评估出现的偏差和错误。


病情评估是临床诊病治病过程中医生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环节。尤其基层医生和急诊医生更应把病情评估印在自己的脑子里,从见到病人那一刻起,就应该首先考虑或确定病人是不是濒死患者、危重症患者,潜在危重症患者,无生命风险患者。先给病人分类,再给病人治疗,是基层医生和急诊医生明智的选择。因为病情评估与治疗密切相关,也直接影响到病人的预后。基层医生也要像军人一样不打无把握之仗,这就要求基层医生要对病人的病情做到心中有数。合格的基层医生一定是有头脑善思考的医生,既能冷静地分级分时处理病人出现的复杂病情变化,又具有强烈的居安思危的意识;任何基层医生都不要成为那种面对形形色色的疾病、种种多多的病人都是想当然,凭侥幸,眉毛胡子一把抓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