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第一个老师,可是提起我的第一个老师,让我心酸落泪。


        那是在文革时期,我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轻漂亮的美女老师,她个子瘦高,皮肤白嫩,樱桃小嘴,辫子粗长,牙齿洁白,奇怪的是她身上能够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令人神往。她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姚香梅。因为她知道我家庭贫困,所以经常照顾我。


        可是在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人的命运瞬息万变。一天早晨,我发现同学们叽叽喳喳在议论什么,我急忙凑过去仔细一听,吓了一大跳。我们的姚香梅老师成了“现行反革命”,一会学校要开大会对她进行批判。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批判会开始了,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站立在冰冷的操场上。高音喇叭里传来革委会主任的高喊:“把现行反革命姚香梅押上来。”话音未落,两个高年级的女生押着我们的姚老师走上舞台。姚老师弯着腰,臀部高高翘起,两只胳膊被两个戴红领巾的学生扭着,一块大大的牌子挂在她的胸前。批判会上一个个“先进分子”发言,控诉着姚老师的罪行。 


        一个姓曹的学生把我们班的男生召集在一起,他说:“你们必须证明你们不是反革命,不然就要上台上一起挨批斗。”我们都吓坏了,鸦雀无声。姓曹的说:“下面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上台踢姚香梅一脚,谁要是不踢,谁就是反革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有的男生慷慨激昂,开始了这一行动,因为都怕成反革命,所以每一个人都参加了。我跟着大家来到台上,看着前面同学们的脚落在姚老师的腿上,姚老师的身体在颤抖,但是她坚持着没有倒下。轮到我了,我看见那个姓曹的学生正用他那凶恶的狼眼盯着我。我恐惧了,因为我家是地主出身,我的妈妈也在遭受批斗。为了证明我不是反革命,我那只丑恶的右脚狠狠地落到了姚老师的臀部······那个姓曹的满意了,就是他给姚老师起了一个新名字:姚臭煤球。


        几个月后,一天我在画黑板报,感觉到身体后面来了一个人,从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我意识到一定是姚老师。


        我无言以对,所以不敢回头,盼着姚老师赶快走开,可是姚老师一直站在我身后,她好像在认真观看我的画。我的脸越来越红,身体在发烧,心脏在急速地跳动。这时就听见姚老师用她那温柔甜美的声音说:“起东,你画的真好!那天不是你的错,老师不会怪你。”


        我慢慢地扭过头,眼睛里已经装满了泪水,实在按捺不住,我放声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