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很少能静下心来把“同理心”这个概念细细的琢磨一下,认为医生有同情心和怜悯心就够了。近一年对叙事医学的学习,发现“同理心”这个词反复出现在叙事医学的语境里,也开始关注什么是“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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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同理心”作为主题词在网上搜索一下,很容易找到对“同理心”的解释。“同理心”是一个外来语,英文是Empathy,亦译为“设身处地理解”、“感情移入”、“共情”等。它是一个心理学的概念,泛指心理换位、将心比心。亦即设身处地地对他人的情绪和情感的认知性的觉知、把握与理解。 主要体现在情绪自控、换位思考、倾听能力以及表达尊重等与情商相关的方面。最早提出这个词的是美国心理学家铁钦纳,他认为同理心源自身体上模仿他人的痛苦,从而引发相同的痛苦感受。这也就是同理心与同情心最大的区别。


医生的行业与众不同,它面对的对象是受疾病折磨的痛苦之人,也是游离在死亡边缘被恐惧威胁的迷茫之人。所以医生的职业既要通过医学技术解决疾病对人躯体的侵扰,还有化解疾病在人身上所造成的精神和心灵的压力。


技术和疾病之间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对决与碰撞,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疾病使出浑身解数改头换面,谁都不会轻易退出历史舞台,或成功或失败或僵持,均是客观行为,技术和疾病都无话可说。如果是人之外的任何生命体,也都会接受这种事实规律。但人因为有了头脑,也就有了情感,所以有了高于任何动物一筹的资本,这种资本就是对死亡的恐惧。人与动物的区别可以说,就是人能认识到终将一死这一现实。


人不是吃不了疾病的苦,有句老话: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因为人们都期望,苦尽甘来。对疾病也是这样,罪受了,病好了,皆大欢喜。可是恰恰疾病的过程没有那么乐观,得病就意味着上了死亡的列车,当然许多疾病会中途下车,但毕竟谁下车,谁会坐到头,只有天知道。所以得病的人不是被疾病吓着了,而是被得病会有一死弄得没了心气。这也就难怪,为什么人对癌症恐惧,谈癌色变,就是怕得癌就会死。


可在许多医生眼里,还是疾病为大,病人感觉为二。但疾病是死的,治好它可以再卷土重来,治不好它继续兴风作浪。世上的疾病都有一个好心态,不急不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最后落荒而逃,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可病人就不一样了,一旦得病,心态全部扭曲。软弱,恐惧,无奈,彷徨,孤独都会一股脑的袭来,即使是一位理智的学者,或是一位叱咤风云的老板也都会在得病第一时间里,向对疾病的恐惧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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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医生的眼里不能只有疾病,医生的心理一定要与病人的心理息息相通。做医生要明白这个道理,世上的病形形色色,数也数不过来,要在人生有限的时间里把疾病搞明白那是天方夜谭的事。但得病会让病人心理发生恐惧这是一条不二的真理,而化解恐惧只有与病人在一条和弦上才能弹出最美的曲调。


“同理心”就是给医生一个先验得病的体会,让他或她想到在疾病境遇下人的心理过程,而在这种过程中需要别人给予什么帮助。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过不愉快,每个人或多或少也都体验过孤独、脆弱,这种人生经历的反思,都会让医生想到人性中需要的善良和关爱。


“同理心”不是把病人视为亲人,亲人永远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所以医生对病人的“同理心”,永远不是医生对父母和孩子的“同理心”。但这不影响医生站在病人的视角,施与关爱,给予帮助。医生是由特殊人群组成,这个人群的最低门槛就是心地善良。善良的人容易设身处地地帮助别人,善良的人容易在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能收获爱的回报。


“同理心”不是单方获益,“同理心”的“同”字有双方的含义。爱与被爱,帮助与被帮助,关心与被关心都是一种情感的互动。医生需要理智,医生面对生生死死也需要在理智之外有情感的反思。今天我帮助的是他,明天我就可能是被别人帮助之人。世间都有因果,人人都会有生死,在医生职业之外,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正因为疾病带来了死亡的恐惧,疾病干扰了病人的正常心理,所以“同理心”应该是每位医生习得的。爱是发自医生骨子里的,是医疗这个职业所赋予的,有爱才有医生,有爱才能成为医生。爱与“同理心”密不可分,“同理心”让医生把病人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同理心”让医生确切地感受到了病人真正的需求;“同理心”让医生不再把自己看成是一位治病的医匠;“同理心”让医生与病人达成了心理上的默契;“同理心”让医生情感有了升华,让医生更理解生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