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医那三届》是我北医同学张起东主任,通过回忆、采访多位北京大学医学部77、78、79级同学的故事和成长经历,用诙谐、生动的文字呈现出的系列人物小记,将一个时代群体的集体记忆跃然纸上,和我们及当代医学生们共勉,探究中国医学高等学府所承载的精神内涵和时代意义。


——渔歌医疗创始人 陈卫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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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大学教授易中天说:“湖南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股蛮劲,你越说什么事干不成,那湖南人就非把它干成不行。


下面的故事讲的就是一位纯正的湖南人。他的蛮劲几次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也成就了他事业的巅峰。


在中国革命历史上有一个标本史册的“平江起义”,是由彭德怀、滕代远领导,1928年7月22日发生在湖南平江。当时彭德怀宣布起义的地方,后来成为国家红色革命圣地,这就是平江第一中学。


平江起义的51年后,1979年,从这里走出一个英俊、执着、刚毅、顽强的莘莘学子,他的名字叫范新民。



01 闯入协和医院



1984年,学满五年即将毕业的北医医学系三班同学们,正在全身心投入到研究生考试的复习当中。对于每一位同学来讲,报考哪里的研究生是个技术活,是对一个人眼界、魄力、实力和智慧的综合考量,大部分同学都是报考本校研究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极少数人报考首都医科大,认为避实就虚成功率高。而范新民还在犹豫不定,当时刘明同学是报考协和医院研究生,得知消息后,范新民和其他同学都感觉报考协和医院难度太大。可是刘明同学信心十足地说了一句话:“同学们呀,不要忘了,我们是北医的呀。”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范新民一拍大腿,喊出一句:“说的对!”


与生俱来的蛮劲让他下定决心,报考协和医院内分泌科主任陆召麟教授的研究生。


幸运、勤奋、努力和蛮劲成就了这个21岁的湖南人。几个月之后,范新民拿到了协和医院录取通知书,令不少同学瞠目结舌,非常羡慕。


那天晚上,几个同学一起来到前门大栅栏一个小胡同里,因为这里有一家小饭店,饭菜做得非常好吃,而且价格便宜。几扎啤酒,四个小菜,两笼包子,同学们首先庆祝范新民和刘明考上了协和医院的研究生,然后推杯换盏,共叙友情。刘明干了一杯酒,用浓重的湖北话说:“去协和医院上研究生,只是上了一个台阶,下一个目标要去美国读博士,进一步深造。”当时大家都感觉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似乎有点云山雾罩。


| 一排左起:贾培红、武颖健、范新民、王白桦

二排左起:孙丽芳、吴燕、周莉莉、蔡娟、张楠妮

摄于1982年


八十年代的协和医院名人汇聚,大师云集,张孝骞、吴阶平、曾宪久等几代人不懈的努力,共同造就了协和医院当时的辉煌。


范新民的导师是内分泌专家陆召麟教授,陆召麟教授1963年毕业于上海第一医学院医疗系。毕业后在北京协和医院内科和内分泌科工作。曾赴英国和加拿大进修内分泌基础和临床。1975年从英国进修回国后,将所学用于实践,和科内同志一起制备了优质的生长激素抗血清,在我国率先建成生长激素放射免疫测定,为北京协和医院随后的垂体生长激素瘤的临床和基础研究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工具。1983年从加拿大进修回国后,长期从事垂体—肾上腺疾病的研究,对皮质醇增多症(库欣综合征)、异位ACTH综合征、艾迪生病、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女子多毛症等进行了广泛的临床研究,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陆召麟教授1986年至1992年担任北京协和医院副院长,1992年至1999年担任北京协和医院院长。范新民成为他得意门生之一。


范新民跟随陆召麟教授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科研项目,在国家一级杂志上发表3篇文章。



02 重回北医



三年的硕士研究生学习,让范新民对基础科学研究的方式方法有了全面的了解,协和医院内分泌科毕竟是临床科室,更注重临床治疗效果。而下丘脑、脑垂体、肾上腺、甲状腺、性腺、乳腺之间存在的内分泌轴,有大量问题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果能够回到北医基础医学院,那么就可以把遇到的多个难题通过动物实验来进一步揭示其中奥秘。


| 二排左三:范新民


怀着这一理想,范新民回到北医,就职于生理学教研室,开始了一边参与教学,一边申报课题和做实验的繁忙工作中。


北医生理学教研室更是名人荟萃,科研成果层出不穷。特别是韩济生教授,担任瑞典隆德皇家科学院国际院士。他在针刺镇痛的神经化学机理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在中枢阿片肽与抗片肽相互作用机理方面处于国际前沿,神经刺激疗法用于治疗海洛因成瘾开创出新领域。韩济生教授从中枢神经化学角度系统研究针刺镇痛原理。发现针刺可动员体内的镇痛系统,释放出阿片肽、单胺类神经递质等,发挥镇痛作用;不同频率的电针可释放出不同种类阿片肽;针效的优劣取决于体内镇痛和抗镇痛两种力量的消长。


当时分子生物学正在高速发展,降钙素基因被发现,而对降钙素基因所能产生的肽类物质有什么作用,学术界仍然是一头雾水。范新民小组经过一系列实验,发现了这些肽类物质的作用环节,也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


《降钙素基因相关肽对失血(休克)-再输血诱发胃粘膜损伤的保护作用》,1988年发表在《中华消化杂志》。


《降钙素基因相关肽对缺血心肌细胞的保护作用》,1988年发布在北京大学学报(医学版)。


范新民撰写的这些成果对于钙ATP酶的活性、作用以及对钙转运调节机制的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


北医放射免疫技术的广泛应用,让生理学研究进入精确化新时代。范新民立刻与老师陆召麟教授取得联系,在陆召麟教授指导下,促脂素研究课题也取得了新进展。《β-促脂素放免测定的初步临床应用》1898年发表在《中华内分泌代谢杂志》。



03 远渡重洋



很多北医79级同学都已经出国,为了进一步深造,范新民经过长达一年半的努力,在1989终于获得美国佛蒙特大学全额奖学金,他告别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独自一人飞往美国攻读博士。师从于EDITHD.HENDLEY教授。


美国佛蒙特大学(University of Vermont, UVM)位于美国佛蒙特州的伯灵顿市(Burlington),属于美国东部联盟,素有“公立常春藤”的美誉,是一所一流的公立大学。始建于1791年,同年佛蒙特州成为美国的第十四个州,这所学校是全美历史最悠久的著名公立研究型大学之一,美国建国以来建立的第20个学府,新英格兰地区设立的第5家大学,建校时间仅次于哈佛大学、耶鲁大学、达特茅斯学院和布朗大学。


在佛蒙特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期间,范新民对高血压的病因学进行了深入探索,也对神经内分泌学展开了进一步研究。从下面的三篇文章可以了解他当时的研究动向。由于这些文章都是英文版杂志发表,下面标题我翻译的可能不太准确。


《高血压和/或高血压近交系大鼠脑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摄取动力学的区域差异多动症》,《大脑杂志》(Brain Res)1992年发表。


《自发性高血压患者与高血压或多动症相关的精神神经内分泌状况老鼠》,《美国生理学杂志》(Am J Physiol)1993年发表。


《高血压大鼠血管神经肽Y免疫反应性神经支配的增强紧张》,《高血压杂志》(Hypertension)1995年发表。


随着在美国东部的北医同学越来越多,以纽约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同学圈。周莉莉、张天枢、刘明、妞红琳、孟宏、王白桦、沈彤等经常举行一些聚会活动,范新民逐渐也适应了美国的生活方式,同时也结交了一位才华出众的女朋友。


| 从左到右依次为:高晓明、妞红林、周莉莉、范新民


刘明和范新民都是协和医院的硕士研究生同学,但是刘明对病理学更感兴趣,在纽约一家医院病理科就职。传统病理学主要注重显微镜下病变组织的基本形态变化。在电子显微镜与分子生物学高速发展背景下,癌症病理学与分子化学的结合就成为一个热点,也就是说在电子显微镜下,癌症细胞的DNA分子结构到底发生了哪些化学变化?刘明就加入了这一研究行列。


一天纽约圈同学聚会,范新民通过与刘明沟通,发现自己搞了多年的内分泌学问题,在病理学上应该有相对应的形态学特征认识,这让他对病理学出现了浓厚的兴趣。


1995年范新民博士毕业后,来到美国康州哈特福医院担任病理科住院医师,开始了病理学专业研究工作。



04 DNA甲基化研究



美国康州位于美国东北部,是新英格兰六州中最南的一州。东邻罗德岛,北接麻萨诸塞州,西傍纽约州,南临大西洋。“康乃狄克”源于印第安语,是“在长河边”之意。康州的面积不大,北部是丘陵,山丘连绵起伏,六条主要河流的主干由北向南流入大西洋。南部靠近海岸线的地带是土壤肥沃的平原,四处遍布农场,牧场和果园,最南端的海岸线,风景宜人。居住环境良好,交通方便,离纽约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 Rusty Watson © Unsplash


范新民和刘明在这一时期都参与了分子生物学、病理学在DNA甲基化领域的研究和交流。


DNA甲基化为DNA化学修饰的一种形式,能够在不改变DNA序列的前提下,改变遗传表现。所谓DNA甲基化是指在DNA甲基化转移酶的作用下,在基因组CpG二核苷酸的胞嘧啶5号碳位共价键结合一个甲基基团。大量研究表明,DNA甲基化能引起染色质结构、DNA构象、DNA稳定性及DNA与蛋白质相互作用方式的改变,从而控制基因表达。范新民参与发表的文章有以下几篇,都是英文杂志发表,我翻译的内容仅供参考。


《人原发性食管癌中与糖尿病相关的Ras基因甲基化异常》,《抗癌研究》杂志,2013年发表。


《MAL高甲基化是一种与食管癌malmrna表达相关的组织特异性事件》,Sci报告,2013年发表。


《内皮胶蛋白启动子高甲基化鉴定人类原发性食管癌的一个场缺陷》,《癌症》杂志,2013年发表。


随着范新民在工作中和学术上的突出表现,2000年他担任美国康州哈特福医院外科病理和细胞病理专科医师,2003年任美国康州大学医院病理医师。


时间到了2009年,范新民已经在康州哈特福医院工作了14个年头,可以说是学有所成、功成名就。不过爱情遇到了一些不顺利。就在这时,他儿时的一个好朋友来到美国学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热情款待了这位好朋友。没想到这位好友是有备而来,一番谈话,就彻底改变了范新民今后的命运。这个好朋友是来自中国深圳大学。



05 报效祖国



深圳大学于2008年12月获教育部批准,开设临床医学专业,同年成立深圳大学医学院,是深圳市本土第一家医学院校。中国工程院钟南山院士为医学院名誉院长。


2013年4月,为进一步整合学科资源,优化学科布局,推动深圳大学医学学科的快速发展,学校组建了深圳大学医学部。学部下设基础医学院、生物医学工程学院、药学院、护理学院、口腔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医学中心、医学人文中心等部门。


2010年,四十七岁的范新民离开学习、生活、工作了22年的美国,登上飞机,回到了祖国。多少酸甜苦辣;多少爱恨情仇;多少呕心沥血;多少喜怒哀乐。在飞机上他默默地吟诵到:“三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回国后他首先来到了自己的家乡,湖南省平江县,游览了平江一中旧址。


平江一中前身为久负盛名的天岳书院,始建于清代同治六年(1876)。


1928年7月22日,彭德怀、滕代远在学校大操场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平江起义,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


1945年3月,王震、王首道率领的湖南人民抗日救国军曾驻扎在东西斋房;


1949年7月27日,国共两党代表在书院草签《湖南和平解放协议》;


1958年12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国防部长的彭德怀元帅回到阔别30年的平江起义旧址----天岳书院视察,亲笔题写了“平江第一中学”的校牌。


望着自己曾经读书的地方,望着彭德怀亲自书写的牌匾,范新民感慨万千,泪流满面。


家乡的美食数不胜数,但是范新民最爱吃的还是腊肉和腊肠。在家住了短短半个多月,他与许多亲朋好友一起开怀畅饮,畅所欲言。临别,乡亲们给送来不少家乡特产,他选择了一部分带上,然后乘车来到岳阳,又从岳阳乘船到武汉,一边游览,一边访友。然后飞往深圳。


2010年范新民担任深圳大学医学部病理学教授。2014年担任深圳大学医学部教学副院长。


| 深圳大学医学部教学副院长 范新民


就在范新民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和科研工作中,为祖国培养优秀人才的时候,新的爱情悄悄地来到了他身边。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哟,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


一个三十岁出头漂亮、聪慧、高雅、智慧的北京女孩,就像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一样,来到范新民身边。可谓是有缘万里来相会,这位美女的小名叫宝宝。她祖上是老北京贵族,父母早年来深圳创业,宝宝就跟着他们在深圳生活,与范新民相遇非常偶然,但二人一见钟情,很快坠入爱河。


宝宝身高大约一米六六,身材匀称但略显消瘦,瓜子脸,柳叶眉,宽脑门,高鼻梁,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双眼皮,外眼角上挑,高颧骨,尖下巴,小樱桃嘴。穿衣服雅致中存在妖艳,谈吐时高贵中存在俏皮,既像北京宅门里的大小姐,又像胡同里的顽皮小妞。


每逢与朋友聚餐,宝宝都会把手洗干净,亲自把一盘子虾剥皮,然后把虾仁摆放的整整齐齐,供客人食用,彰显出大家闺秀独特的气质和魅力。


苦尽甘来,奋斗半生的范新民从此才真正找到了家的感觉,幸福生活从认识宝宝开始。


仅以此文献给老同学、老朋友范新民先生和宝宝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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